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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:陈宛宁的情 (1)

  时间:一九九三 夏

  地点:台北 x x 大学校园

  即将毕业的前夕,校园裏落花点点,诗意盎然。还来不及葬花惜春,孟夏骄阳已热情如火,温暖着大地。

  不知是期盼着指日可待的毕业典礼,还是不捨即将告别的大学生涯,处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人儿, 在冰果室裏,在走廊间, 或在树荫下。偶尔可见有人拾起相机,来一个你和我、我和他, 或是我们大家一起的记念合照,每个人都笑逐颜开。

  已经有就业机会,或既定目标的,不论是硕考升学或出国深造,或多或少神采扬奕,沉稳自信。那些仍不知何去何从的,有的好奇地追问着他人,有的静静地观望旁听着。

  终究又是一群志向远大,热情有为的社会新鲜人,将为这已五花八门,多彩多姿的社会,再添加一点颜色。

  对大多数的莘莘学子来说,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校园了,一旦跨出去,就永远被放逐在纷扰複杂的大千世界中了。

  夹杂着万般的感伤与些许的徬徨,陈宛宁此时千头万绪,五味杂陈。那一张张单纯熟悉的笑脸与同窗四年的情谊,固然令人不捨,但她更不愿告别的,是这一段允许任性荒唐的青春岁月。这是她诗般的幻想,谜样的情怀,迷失物慾与追求精神的自我摸索期。

  沉浸在四年的文学领域裏,学府正规的经典名着,娱乐通俗的大众小说,甚至不伦不类的庸俗刊物,她都毫无忌讳,大饮小酌,畅然下肚。正如歌德所言:「在阅读时,你不觉得自己有什幺改变,但你却脱胎换骨了。」文字虽然渺小,但却可能力大无比。

  那些她读过的思维与奇想,经过几番沈澱与昇华,凝结成灰浊的油墨,稍微扭捏一下,就湿淋淋、滴咑咑。可惜流不到波涛汹涌的大海,也聚不成平静无波的小湖,就这样拖泥带水, 渗进了沼泽地,既滞碍难行,也无法生根。

  是的,她自视甚高,不屑汲汲营营追求名利,又自觉智慧有限,无法才学精进。像被逐出鸟巢,已该独立的小雁儿,但追云却追不到,筑巢也筑不了,只好停在树梢上,看云神游。

  「宛宁!妳什幺时候的飞机呀?」女同学林贝瑜突然打断她的思绪。

  「是啊!我们都很好奇呢!真好!可以一毕业就到德国继续学德文。」未等她开口,另一个女同学接着说。